举凡合家旅游，儿子程卓（女儿读初三了，长辈仍叫他“老三”）就是当然领队，一旦确定了目的地，便着手作准备，从旅游攻略，到预订机票、车票、酒店，到租车、驾车，网上预约，全由他包揽，随行家人从不操心。若决定个人自由行，就在网上约伴，去年游埃及，就是网约的旅伴。

那段时间，老三一直在关注旅俄攻略信息。我问，又想旅游啦？他说，这个寒假我想带游游亦舒去俄罗斯旅游，看北极光 。老爸您和我我们一起去吧。

游北极？这对年逾八旬老人来说，简直是异想天开！儿子鼓动老爸说：“ 趁您老身体还硬朗，我们祖孙四人去俄罗斯旅游一回吧，等游游（外孙，上大二）、亦舒（小孙女，读初三）放了寒假就动身。老爸您不知道，到北冰洋伊尔曼斯克港亲睹神奇美妙的北极光，一直是我的旅游夙愿。”我说：“北极，零下几十度呢！”儿子说：“只要您乐意同行，我们都高兴，寒冷不是问题，御寒装备由我购置。”我说：“ 其实，就你带他们俩，我还真有点不放心呢。好吧，去就去，多个大人多一分安全。”

经过几个月准备，出国签证办妥，御寒装备购齐，机票、车票也已预订，诸事具备，学校一放假，立即启程。老三这是第二次游俄罗斯，行程安排 ，轻车熟路。

2019年1月18日，程卓、亦书父女俩，游游和老爷子，分别从重庆、遵义、南京三地登上了开往北京的航班和高铁。

19日凌晨两点，祖孙四人在北京新航站楼先后汇合，好高兴！

飞海参崴的俄航班七点登机。在北京航站楼还得熬五个小时。孩子们枕着背包睡得好香好沉。

海参崴——改名换姓160年

俄航班于19日7点10分起飞，9点40分（北京时间，以下同。北京比莫斯科早5小时）正点飞抵海参崴。没有全封闭的廊桥，步出机舱就踏上露天舷梯，卷着雪粒的西北风迎面袭来，有如针扎，我们开始领略俄罗斯的酷寒气候了。

进入边检大楼，匆匆一瞥，几乎全是俄国人。只有两个服务窗口，验证太慢了，有的乘客搓手跺脚热身，一脸焦灼的神情。工作人员开了第三个窗口，但队列蠕动仍然很慢。许久，又开了第四个窗口（俄罗斯服务窗口效率之低，网帖时有诟病）。我们总算顺利通关。

（一）

当务之急，一是兑换货币；二是填肚子。在机场大厅巡视食品橱窗，全是各式面包。时间还早，离登机还有六七个小时，到市内找餐饮店吧。从今天起，必须忘掉遵义美食，入乡随俗，不合口味也得吃饱，十多天的旅程呢。

寄存了三个背包，付费900卢布（90元rmb）。然后，打的进入市内，寻找饭馆，填饱肚子之后，再浏览市容。

在老火车站附近下车。见一小吃店，以为是饭馆。进去一看，却是一家面包店（无座位）。但见男女食客站在门内门外，一边啃面包，一边喝饮料。我们选了两份不同的面包，边吃边走，径直来到列宁广场。

天晴，阳光普照。列宁广场地面盖着一层冰凌，很滑，须小心行走。背风的墙脚处，尚有堆积的残雪。西北风拂来，仍觉寒气逼人。                                

一群群鸽子，咕咕吟唱着，时而腾空，时而落地，啄食游客们抛撒的小粒葵花籽儿。旁边，一位老太婆坐在台阶上，正在兜售专喂鸽子的葵花籽儿，50卢布（5元rmb）一袋（约30克）。游游和亦舒买了两袋，刚把葵花籽儿摊在手上，几只鸽子从天而降，直落在头上肩上手上，两人又吃惊又兴奋，任它们扑腾跳跃，自由啄食。亦舒说：‘’别拉屎在我身上哦！”

矗立在老火车站对面的列宁铜像，右手指向远方。指的什么？可能是共产主义。走近铜像，见大理石基座上镌刻有一段俄文，不认识。在手机上搜索百度，略知其意，其中有两句是这这样写的——“列宁说，符拉迪沃斯托克是我们的，谁也不给！”我顿时愣住了，此碑文向世人昭示：海参崴，沙俄帝国留下的遗产，由苏维埃社会主义联邦共和国继承，理所当然。所以，谁也不给。

确实，列宁从未说过，中俄《瑷珲条约》、中俄《天津条约》、中俄《北京条约》等，都是不平等条约。真的，他从未说过。

见老爸凝望铜像发呆，老三说：“还想啥呢？过来过来， 和列宁拍张合影吧，留个纪念。”

我说：”行，拍一张留个纪念，不枉到此一游，不是敬仰，我们敬仰了半个多世纪，今天才醒悟。”

苏联解体之后，俄罗斯和其他15个加盟共和国，凡有列宁斯达林塑像，全被捣毁。海参崴是唯一保留列宁铜像的城市，因为导师有遗嘱。

1991年，中苏两国领导人在莫斯科签订了边界协定，中方正式放弃了原本属于中国的150万平方公里的领土，相当于41个台湾省的国土面积！

（二）

远眺海参崴忙碌港区，不禁心潮奔涌，情绪难平——啊，海参崴，中国的领土，从1858年起，您被逼割离祖国版图，改名换姓，迄已160余年。海参崴，华人符号已经荡然无存。

斯大林大清洗运动期间，生活在远东（含海参崴）地区的30多万华人惨遭驱赶，难民和他们的财产，从此消声匿迹，不知所踪（《中国人在海参崴》第003页序二）。                                           

有幸读到由两位俄国地方志专家编著、由中国驻俄罗斯特命全权大使李辉先生作序的纪实巨著《中国人在海参崴》（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6年1月出版，37.2万字，图文并茂）。对遥远的、160年前中国人在海参崴的生存状况和海参崴开拓发展过程，向读者作了翔实的全景展示 。但对中国领土海参崴究竟是如何变成了俄国领土这个核心问题，作者没有交代。所幸，于洪君先生（中共中央对外联络部原副部长、中国人民争取和平与裁军协会副会长、全国政协委员）在“序二”中，作了“点睛之笔”的补充，恢复了历史的真相。

体验廉价航班

17点20分登上俄“廉航公司”的飞机。我以为全名是“俄罗斯联合航空公司”。老三说，不是。它的实名是“俄罗斯廉价航空公司。”我问，廉价到啥程度？老三说，票价将近便宜一半。我说，如此廉价，公司不亏本吗？老三说，商家绝不会干赔本买卖。我说，除了廉价之外，服务有何差别？老三说，无论航程有多远，机上概不供应餐饮。我不禁“啊”了一声，说，如此款待乘客，老人小孩就可怜了。老三说，实在渴了，可向乘务员讨要一杯水喝。我说，今天惨了，海参崴到伊尔库茨克，要飞4小时10分钟呢。出站后，还要约车到10多公里的城区预订旅店，今晚可能要饿到8点才能进餐了。可怜两个孙头儿。在国内，我从海南飞遵义，仅两个多小时，都有餐饮供应。老三说，出门旅游，无论国内国外，各种意想不到的困难都可能遇到，游游亦舒又渴又饿，也只能忍着了，不过，这对一个大中学生而言，也是一次难得的锻炼。                                            

飞机在漆黑的夜空飞行着，乘客大多在打瞌睡，一位身材魁梧的男空乘偶尔走过，一声不吭，不像中国航班，空姐时有信息广播。这时前面一位女士怀中的孩子（一岁多）开始哼哼唧唧，年轻的两口子轮换抱孩子，一会站起摇晃，一会坐下拍拍。孩子竟大哭起来。乘客心烦，但能理解。女士走过长长的过道，到后舱向乘务员要了一杯水，摇摇晃晃走到座位，给孩子喂水…….孩子慢慢安静下来。

这是我第一次体验俄罗斯的“廉航”待遇。老三说，由于价廉，上座率几乎全满。

已经飞了三个多小，一觉醒来，下意识透过舷窗看漆黑的夜空，忽见地面是一片灯光的海洋。哦，飞机已飞临伊尔库茨克市空域，漫长的航程终于快到终点了。

飞机正点落地。走出机场大楼，雪花扑面而来，环顾四周，俨然是一片荒野。雪地里，见两三个的士司机在揽客。又冷又饿，已不容犹豫，略为议价就上了一辆的士。程卓点开手机，将预订的民宿店名指给司机看。

约30分钟后到达旅店。

（三）

房东一直在等候。听见汽车鸣笛，店主、一位年轻女士出门迎客。放下背包，落座之后，女士示意我们出示护照。登记完，房东比划说着什么。原来是要我们交房钱。收了2600卢布（两间客房260元rmb, 不贵），然后向我们逐一指点客房服务设施。窄窄的过道，既是过道也是客厅，洗手间位于过道两端，客厅右边，餐桌上放着整洁的咖啡、杯碟；左边靠璧，依次摆放冰箱、微波炉、玻璃食品柜、上面瓷筒插满精致的西餐餐具、柜里放有餠干、麦片、牛奶、面包等，早餐时供客人享用。一张条桌上放着一摞印刷精美的旅游读物，信手翻翻，发现其中有一本《俄罗斯地图册》，全是汉字标注。细看，嘿，是中国地图出版社出版的。客厅两璧挂着多幅画框裱装的小型风景油画。洗手间装饰精致，洗浴用品一应俱全。这家民宿设施之完备，客人至上的经营理念，文化气息之浓郁，在中国，不知有没有这种档次的家庭客栈。

家庭旅馆，在中国，有的地方叫家庭客栈。在俄罗斯，通称“民宿”。

将我们安排妥当之后，房东说，”你们明早走之前把房门钥匙放在登记室桌上，出门时把门拉拢就行了。”边说边比划，游游用英语交流，总算听懂了房东要表达的意思。程卓说，我们从贝加尔湖回来，还住你家。 房东说，欢迎。

伊尔库茨克市，州府所在地，是东西北利亚最大的工业城市，交通、商贸枢纽，俄国最大的飞机制造厂就座落本州。贝加尔湖为本州所辖。由于晚间进城，早上离去，再者，也限于旅程计划，我们未能一睹著名的伊市文化古迹和美丽的自然风光。

第一次入住俄罗斯民宿，给我留下了难忘的、暖暖的记忆。

的士失控   雪原惊魂

从伊尔库茨克到贝加尔湖奥利洪岛，车程180公里。

预约司机打来电话说他已出门，请我们准备。我们匆匆起床，洗漱，收拾。约车准时来到。

司机颜面红润，身板墩实，说话和善，估计年近60了吧，问姓名，多此一举。轿车引擎盖前喷有一行字：Kalina ( 汉译叫”拉达”，俄国产 。文中，车和司机我都称为‘拉达’)。上了车， 拉达一直打电话，通话结束后才发动车子，在市内转了几条街区来到他家门前，下车呼叫。原来，他忘了带歌曲U盘。见老太婆笑眯眯走出门，拉达接过U盘之后，俩老来了个熊抱亲吻，然后老太婆咕噜几句（估计是叮嘱注意安全吧）之后，挥手送别。可惜，这画面一闪而过，摸手机拍照都来不及。

从生硬的交流得知，拉达今年55岁。老三说，在俄国，退休老头，打工（含开车）挣钱的，多了去了。

一路茫茫雪原，厚厚的积雪，将公路和边缘地带连成一片，完全看不见公路边界。为了警示，有关部门就在公路两边非等距插上红白花杆，避免司机将车开离公路，酿成车祸。

出国旅游，头等烦恼，莫过于语言不通。行车五个小时，与司机没有一句交流，谈何了解异域风情？

我坐副驾驶位，尽览沿途雪景，不时录相、拍照。儿孙坐后排，没话可聊，不久便呼呼入睡。突然间，拉达驶离公路，向左边冲去！坐后排熟睡中的三位，一下撞向右侧车门！拉达猛然刹车。我大声惊呼：”拐罗拐罗！”朝前的惯力，致拉达尾部调转，车身与公路垂直、停下。这惊魂一幕，吓得我双膝颤抖！幸好，厚厚的积雪之下，是一丛密密的灌木林，挡住了拉达。

（四）

拉达下车，看了看引擎是否被撞坏，然后站在路上，向后方的来车求助。先后有三辆轿车停下，都因没带绳索，无法施救，开走了。一辆中巴车停下了，也因为没带绳索，爱莫能助。这时，老三向中巴车（外观像依维科）司机求助，边比划边表示，请他捎带我们四人。司机说，已经客满，带不了。

等了好久，来了一辆越野车。司机下车，看了看横在路边的拉达，然后从越野车里抱出一捆粗麻绳递给拉达。拉达拴妥之后坐上车，双手紧握方向盘，然后高喊：拉——！（听不懂，估计是这意思吧）由于起动过猛，麻绳“邦”一声，断了！第二次，麻绳用双股，慢慢加力…….谢天谢地，拉达总算被拖上了公路。

（作者单位：106地质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