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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纸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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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捻了捻手上的枇杷花,想寄给病中的父亲,几年前母亲的去世让她陷入了沉思,正想得出神,家里的电话响了……还没接完电话,女人就昏死过去,家里人使劲掐她的人中,她醒来了,直愣愣的眼睛里落下两行滚烫的泪水。

连衣服也来不及换,女人的一家就赶回了老家。还没到村口就听见村里人在议论,女人听得分明,他们都在说她刚刚去世的父亲,那个在城市里摸爬滚打几十年的父亲走得如此安详。到家的那段小路,女人走得异常艰难,曾经,周围的一切她闭着眼睛都能记得,一草一木都被她少女时快乐的目光抚慰过,她和她的七个兄弟姐妹踏平了这条小路凸起的石头,踏碎了才探出头的草芽,已经多少年了,再没有仔细端详过这里的一切:那丛竹叶凋敝了,梨树再也不开白色的花,李子树枯得仅剩下光秃秃的树干……在孩子们的搀扶下,女人终于走到了那栋住过三代人的古屋前。

哭了一天,赶了一天,在看见父亲僵直的身体的那一刻,她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父亲并没有像城市里去世的老人那样躺在冰棺里,他和所有农村老人一样,最终回到了这里,落叶归根最后一个儿子结婚的那一天,他就决定要用一场传统的葬礼作为此生结束。白花花的胡子,白花花的头发浓密得几乎遮住了他的整张脸,身体笔直,像一棵刚刚被人砍倒的松树,即使沉沉睡去也透露着体面与威仪。

女人的心此刻是一个巨大的窟窿,所有往事都已被无边的黑夜所笼罩,因为勤奋学习而得到父亲的奖赏小小的她从沼泽地里大弟的头发最终命,小弟家媳妇穷凶极恶地打算榨干父亲的最后一滴,家里争产大战不断上演……女人出神地想着。

这时,大姐递给她一个城里才能见到的一次性纸碗,一个裸露的,无遮无挡的纸碗,里面装着硬邦邦东西,那是晒干的纸浆坨在一起,与纸碗完全契合,像是一个模具装着定型了的模型,大姐说:“这个给你,其他的都分完了,这是父亲最后剩下的东西了,留个纪念吧。”本来大姐还想说一句,这是他们扔下不要的,没说出口。

兄弟姐妹都在争抢着给父亲办丧事,个个都想着怎样办才能多收点礼。

才几天,女人已经面色憔悴、形容枯槁,一直在孩子们的搀扶下煎熬着,她手里一直摩挲着这个没有温度的纸碗,父亲留下来的唯一的东西,怎能教她不珍视。离开的那天,她独自在父亲的坟头跪了几个钟头,不磕头也不哭,更没有一句话,空旷的坟地,终于安静得只剩他们父女俩了。她把纸碗里僵成一坨的东西拆开,温柔地,一点点地,她发现一封断了一半且字迹模糊的书信:孩子,等不到你我就要走了,我早就知道只有这只破纸碗他们会留给你,这坨纸浆里有我留给你的东西,你要耐心地看完每一句话。女人看见这张纸条,吃惊不已,这不是父亲的笔迹,而是标准的打印85岁又不会使用电脑的父亲究竟是怎么做到的难道这只是个恶作剧?她接着拆,并不着急看,大概花了半天功夫,她拆出一堆剪得很工整的纸条,她看了个大概,终于发现,这竟然是一份完整的、50万元的遗嘱,有联系的律师,有公证,连避免争议的条款和处置方法都写得清清楚楚。想不到父亲对她的惦念也是如此深刻,在兄弟姐妹忙着哄抢父亲钱财的这些年,她从来想的都只是父亲的健康、平安,父亲日日在别人的监视之下,能留下这笔钱,无异于从虎口抢肉,其中的艰难不得而知……

想到此,女人的眼里落下一滴泪水,她仔细地收好这堆碎的纸条,连同那个脆弱得不堪一击的纸碗,做好这些,前些日子自己生病时儿子儿媳突然的殷勤浮现在她眼前,她平静地打了个电话给父亲委托的律师,决定父亲的方法阻挡她自己家即将到来的另一场战争。

(作者单位:测绘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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