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滩古镇

什么样的目的地

才配得上这样的颠沛流离

我想把你

镶进唐诗宋词的初夏里

从水里赶出雨

雨里赶出风

风里赶出盐

乌江边洗盐的土家姑娘

手臂那样白

像盐一样白

你一天天在乌江边

等拉落日的纤夫

江面上的波纹一天天

印在你脸上

姑娘啊，你在盐帮的驼铃声中

走出了一条茶马古道

那个纤夫也为你在这绝壁上

钎打出一座桃花源

那，是绝壁上的一个音符

而岁月如盐

乌江，川流不息

像一条琴弓

不舍昼夜，把龚滩这把古琴拉响

梦里酉州

还没从《梦里酉州》的梦里醒来

又坠进《梦幻桃园》的幻境

踉踉跄跄的我

唯一能扶住的

是歌声里的

一株鸢尾花

舞台上，土家阿哥刚插下秧

灯束一灭一明

就长出许多

土家姑娘

那一晚，是远古的木叶声

那一晚，是靛蓝的蜡织染

那一晚，每一滴雨

都是《梦里酉州》的

一句歌词

喊水泉

喊水泉边，一喊

喊出了眼里的清澈

喊出了心里的天涯

我坦白了所有的矜持和迁徙

才来到这里

只要愿意，谁都或许能从桃花源

上溯到楚辞的源头

但谁也不能把桃花源里的桃花

翻译成爱情

我知道，翻译过来

那也是

石刻上的天书

土家姑娘

你身着的八幅罗裙

可是织女织绣了一世的故乡？

你头顶镂空的银饰

可是银匠打磨了一世的月光？

……

我还想再问些什么

耳边隐约响起

——那仿佛从远古传来的

咚咚喹

仿佛就是时间给我传来的

答案

藏书洞

洞主在夜里

手提魏晋之风

去了属于他的那个朝代

洞里栈道上

一个徒手摘星星的人

摘下那枚秦朝的夕阳

镶上一枚东晋的月亮

池里的鱼

从太古洞一直游到了当下

这个下午

我应该怎么形容？

我想动用桃花源记

“落英缤纷”的落英

“芳草鲜美”的芳草

我真正想动用的是

诗经里那“所谓伊人

在水一方”的篇章

叠石花海

是谁，转动了那块石头

听到了石缝里传来的

远古部落的迁徙

又是谁，听懂了密语

身体里奔腾着寒武纪

风声里的呼啸

你一定是看懂了化石上的花纹

——神的某种指示

和神对视

我想起海子的诗：

“请把手伸进我的眼睛里，摸出青铜和小麦……”

石像说出多年以前的密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