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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搬不走的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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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老家后,常梦回106,如同在106时,常梦回老家一样。老基地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同事们、朋友们的音容笑貌常入梦境。这次回来看到老基地正在拆迁,风景不见了,熟人也老了,记忆中的地质大院也没了踪影,不知以后再梦回106,还能梦到什么情景、能梦见什么人。现在,我心空空如也,似明月无影,浮萍无根......在看罢老基地,欢迎三哥回来的晚宴上,不善言谈的三哥说到这里,已经哽咽。

三哥,您放心,老基地会建得更好,虽然不一定能再找到当年三嫂栽的那棵梦花树,但只要我们心中有地质乡愁情怀,哪里都是地质大院。

几天前,接到三哥电话。听说你还在老基地坚守,我想抽个时间带全家回来看看,到时再约几个老友聚聚。

抓紧时间回来吧,再晚就拆完啥都看不到了。

三哥和我原来在一个分队,他年龄比我大好多,我刚参加工作时,他已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按道理我应该管他叫叔叔,叫了几次后,他说觉得别扭,大家都叫三哥,你也跟着叫三哥吧。之后,爱看书的共同喜好,也摆谈得来,我们关系越来越好。

后来,我调回队部工作,他依然在野外坚守,直到退休。

三哥回来那天,是个骄阳似火的午后。车停,我立马上去开门,第一个下车的是三嫂。三嫂虽然快七十的人了,但看起来依然干练,满脸的笑容如一缕春风,让人觉得温暖,亲切可敬。三嫂原来是个乡村代课老师,寒暑假会来住段时间。三哥是搞地质普查的,在野外居无定所无法带家属,三嫂来时他也只能回队部安顿一下就回分队。三嫂带着孩子在队部盼着三哥回来一家团聚,总比在老家等他回去,见面的机会多得多。

三哥退休后,舍不得离开工作了几十年的单位,三嫂也来陪他呆过一段时间,终因三嫂放不下她的学生,三哥拗不过,就跟三嫂回了老家。这次他们一家回来也算是故地重游。

冒着烈日,几个老友陪同三哥一家开始了老基地寻找乡愁之旅。

走进老基地,看到道路两旁的房屋、办公楼、大礼堂已经拆除,办公楼前绿草如茵的小花园、树木也定格成了脑海里的记忆。

我告诉三哥,这里原来的25栋楼以后要建一排商业门面,26栋楼、27栋楼这边要建幼儿园和老年活动中心,办公楼这边要建花园、休闲广场。

驻足停留,三嫂说我很喜欢原来这里那两棵高大挺拔的大雪松,就像有担当的男人一样,默默地矗立在办公楼前,守护着106这个大家庭。还喜欢这里的小花园,以前来队上只要有空就会来小花园里坐坐。有一次来,看到你们都在争相认领栽树种花,我也替你们三哥栽下了一棵梦花树,参与了红旗文明基地创建活动,每每看到盛开的满树梦花,它虽然没有石榴花那样多子多孙、桃花那样含情脉脉、紫荆花那高洁,也没有茶花那么艳丽,玉兰花那么高雅,但它会带着我的心飞向大山深处。树上挂的虽然是你们三哥的名字,其实牵着我的心愿。那时人年轻,每天都要绕树三匝,整天都在梦想着你们三哥能突然回来团聚。三嫂边说脸上边露出了羞涩的红润。

我咋不知道这事。难怪每次从这里经过,总感觉那棵梦花树和我特别亲近,原来是你冒名栽种的呀!

那时候,你的心都在野外找矿上,根本不懂风情,哪会领会我的心意。三嫂幽幽怨怨地瞟了三哥一眼。

意外收获,原来这里还有一段地质嫂盼地质郎远归的爱情故事。

移步来到大礼堂旧址。三哥说,我与大礼堂没什么渊源,长期在野外很少参加大队的会议和工会组织的文体活动,记得只有一次,年底收队回来较晚,赶上大队举办的迎新春团拜会,工会要求每个分队出个节目,我们普查分队全体上台表演了《勘探队员之歌》大合唱。

随行的好友老何接过话头,我与大礼堂渊源就深了,大礼堂见证了我人生的几个重要转折点。从重庆地校毕业分配到队上,入职欢迎仪式在大礼堂举行,会上还给我配发了地质锤、罗盘、放大镜、工作服、劳保鞋;文革期间,我做槽探编录不小心踩跨了槽探工程边沿,别有用心的人以破坏生产罪名把我打成“右派”,在大礼堂挨批斗,被抓起来从这里送去劳教;文革后,给我们几个队上的“右派”分子平反,恢复名誉大会在大礼堂召开;从劳改队回来,又拿上我钟爱的地质锤找矿,几年后找到大矿受表彰也是在大礼堂;直到戴上退休大红花,离开工作岗位的欢送大会还是在这里。可以说,我对大礼堂爱恨缠绵两相依。这几年,人真的老了,怀旧!大礼堂没拆之前,经常会来这里驻足看看,回味自己这一生的功过是非。

再过两三年,这里就会建成商场、超市,能看见附近居民熙熙攘攘购物采买。我把老何的记忆拉回眼前。

继续往前走,来到了书有“贵州省地矿局106地质大队陈列室”字样,还没有拆除的33栋楼前。三哥你看,这是你曾经工作过的矿区,还有印象吗?我指着陈列室外一块浮雕墙考三哥。

你还真别考我,你们整得挺逼真,我在这个山上跑过地表,你看这棵树,我们当年曾在树下歇过脚,吃过压缩饼干。手机信号弱的时候,爬到这棵树上,面对家的方向,嘿,你信不信,通话就清楚多了。

三哥叫过来小外孙,告诉他,外公原来就在这个山上工作。

小外孙眨着好奇的眼睛问,外公,山上有老虎吗?

老虎倒没有,但有野猪、野兔、野鸡、野山羊、毒蛇,要是一不小心,被毒蛇咬了,被野猪追了,挺吓人的。

小外孙下意识地往三嫂身后躲了躲。外公,那你们去哪吃饭呀?

我们出去都带有干粮,干粮吃完了,就摘些野果吃,反正也饿不着。

边说边走进了陈列室。看到几个年轻人正在毛手毛脚地打包岩矿标本,准备把这些岩矿标本移过渡办公地点新建的陈列室里去。

“慢点,慢点!”三哥上前呵斥道,你们小心点,这是我们地质队的宝贝,是几代地质人的心血。你们看这块铁矿石标本,是我们的地质人员远赴非洲几内亚开展铁矿勘查,拉钻探设备走万里之遥,是什么滋味?晚上打钻时,机场周围不断有鳄鱼、眼镜蛇围观是什么感觉?还有疟疾横行,面临失去生命的风险;从几百米地下取出来,再历经几个国家,冒着被查扣上走私的罪名,不远万里带回来的。要是弄坏了,你们想想。

吼得几个年轻人楞眉楞眼,小声嘀咕,哪来的老头,脾气还不小。

直到三哥蹲下身动手教他们,咋用皮纸包标本,咋打记号,咋往样品袋里放,咋装箱打包,他们才感觉这回碰到行家了,马虎不得。

曾经参加过2013年陈列室建设的地质高级工程师老张边浏览还没拆除的展板边说,当年建陈列室真是花了不少心血,光出去收集岩矿标本、化石、图片就行程上万公里,展出岩矿标本上千件,化石标本几百件,还有珍贵的国家一级保护化石海百合、贵州龙等等。陈列室既有单位成立近60年的发展历程,又有成果标本的展示,还有地学科普知识介绍,无愧于省、市科协授予“贵州省科普教育基地”“遵义市科普教育基地”的重托。听说建成几年来接待参观者几万人次,举办科普活动几十场。陈列室成了单位职工的精神家园,成了向社会展示单位形象、传播地学知识的平台。

接着,又去看了培育了三代地质人的子弟学校、被称为找矿千里眼的化验室、储存地质密码的岩心库等旧址。原来,地质队基地是个小社会,餐饮店、理发店、医务室、小卖部、邮政所、储蓄所、公交站样样有,红白喜事都就地办,甚至一办就是三天。几个老友你一言我一语,边走边看边讲述自己印象深刻的乡愁故事。

来到三哥他们家原来住过的房屋旧址,大家七嘴八舌地回忆在他家谈天说地神侃的情形,还有三嫂第一次来的当晚,搞的恶作剧。

太阳西斜,照得大地一片金黄。不知不觉几个小时过去了,餐馆的欢迎晚宴已备好。提前过去安排生活的好友连续三次电话催促,三哥才一步三回头地跟着大家向餐馆走去。

落座,我举杯提议:欢迎三哥、三嫂回来,干杯!

借着酒兴,回忆的闸阀再次开启,几个老友轮番讲述过去的故事。“想起了过去的事,再喝一杯。”不管谁提议,大家都举杯,一饮而尽。

那晚,三哥在乡愁里喝高了。送他去酒店的路上,还在一直念叨,我还要回老基地看看,我还要回老基地看看。

进酒店安顿好,和三哥挥别归家。梦里,一夜乡愁。幸得有朋自远方来,一斛浊酒,同醉乡愁里。快哉乐哉!   

第二天早上,“啊,106;啊106......”按下电话铃声一听,是三嫂打来的电话,说三哥想吃老基地门口的那家松哥羊肉粉。我十分惊讶,三哥从来不吃羊肉,咋会想起要吃羊肉粉?

把三哥一家接到松哥羊肉粉馆时,三哥说少要一碗,他在酒店吃过早餐了。我突然明白过来,三哥是想在临走之前,再到老基地看看。

我陪三哥在几乎拆完的老基地外围转了一圈又一圈,他边走边给我讲述原来的点点滴滴,不时用手机拍下念想。

依依不舍上车临走时,我看到三哥眼眶里噙满了泪水,像与久别重逢的亲人分离一样。“天边飘过故乡的云,它不停地向我召唤......”羊肉粉馆里传来了悠扬的歌声。三哥把老基地当成了第二故乡。

目送着渐行渐远的三哥,我心中明白:你我都有搬不走的乡愁。

(作者单位:106地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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