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起床，母亲早买菜去了，女儿还赖在身边，直嚷：“妈妈，肚子饿了要吃饺子!”于是我蓬头垢面给她做早餐去了。说是做早餐，不过是前日里母亲早早备好的，满满一冰箱的饺子和馄饨，芹菜的、黄瓜的、白菜的……足有五个品种，只消开火煮一煮即可，唯独没有韭菜的，全因为母亲知道那是我不爱的。

我们刚端上碗，母亲也买菜回来了，她还没吃早餐，我放下碗赶紧想给她煮一碗，可她说你煮的很难看，我不要。其实她是怕耽误我们吃饭。以往每次吃饭，家里的孙辈，她都是要亲自喂的，我大弟3岁的女儿，以及我家那个已经7岁多的小学生，都是这样被母亲惯着、宝贝着，而母亲每次都是把我们一群人料理好后才草草扒拉几口剩菜剩饭就解决一餐。

吃完早餐，我就剥上了母亲早市上买来的枇杷，边吃边说，太好吃了，妈您买少了。母亲就得意地说：“农民卖的，枝叶都还在呢！”

匆匆吃完碗里的五个饺子，母亲又起身出门去：“你爱吃，我就再去买些，希望还没有卖光吧！”

记得每次买到“土”东西，母亲都是这样得意的神情，受益的自然都是我们。东西买回来，她就已经盘算好了如何分配，土鸡蛋留给孙女吃，孙女长身体需要营养；牛肉炖了给女儿吃，女儿贫血；土鸡先不吃，冻上，儿子周末来的时候做他爱吃的辣子鸡；对了，女儿最爱樱桃，赶紧洗上，她一下班回来就能吃到……

母亲节那日，原本打算带母亲去挑一件合心的礼物，却被女儿缠住，非要作一个曲奇饼干，陪着她白白耗去了大半日，只得作罢。心里想着，给母亲泡杯红茶聊表心意吧，配上刚刚和女儿一起做的点心，也来点仪式感，兴冲冲端到母亲面前，她却没有接过我的茶和点心。

母亲很爱美，爱穿漂亮的裙子，而此刻的她却穿着我不要的旧衣，正在厨房的烟雾中手忙脚乱地替我们准备晚餐，是啊，她这一生太多的时光竟都消磨在我们的一汤一饭里，拿上锅铲就端不了点心，点燃灶台就喝不了杯里的茶，她给予的恩情和爱无从计算，我们喜好她向来清楚，她的喜好却只有我们吧，比起我们，其他的都只能舍去。

我那偷得浮生半日闲，不过是她日夜的操持与付出，她手上被铁锅烫伤的斑痕落在了我心里，爱在日常，才不寻常，如有来生，如有相欠，那她欠着我们的，已经还完了吧，只是我们欠她的，何日才能偿还？

（作者单位：测绘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