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什么,是一件大事。
童年记忆里对包谷糊糊、麦糊糊的印象深刻。刚够着锅台的女孩,捧着比脸还大的碗,盛着能照见人影的糊糊,女孩边喝边念道:我不吃包谷糊糊,不吃包谷糊糊……
那还是上世纪70年代,生产队还是按工分分粮。我家缺劳力,母亲在生产队当会计,生产队算是照顾,给7个工分。一年到头靠工分分的那点粮食不够半年。粮食珍贵,只有过年过节才能够吃上米饭,有客来时母亲便提上几斤麦子去粜面条,其他时间就用包谷糊糊或麦糊糊对付。过了许久年,生产队里老人还常常拿我喝包谷糊糊这事取笑。
哭归哭,吃还是要吃的。能有糊糊吃就不错了,母亲常用60年代困难时期的残酷事例教育我。没有吃的,外婆只好吃观音土,屎都拉不出来。母亲漫不经心的话,对我来说是可怕到永不能忘。好在饿肚皮的日子很快过去。没过几年实行承包制,粮食渐渐够吃。舅舅来信说还有余粮了,母亲读后高兴得不得了。
母亲读这信时我们已到贵州,跟随地质队的父亲生活。在实行票证的年代,凭户口供应粮食,父亲每月38斤定量哪里够呢?地质队驻地山野,周围是村民们瞧不上眼的荒地。地质队亦工亦农,就地开荒种地,洋芋、包谷充粮,白菜、茄子、南瓜,解决了菜篮子问题。记得四月间,洋芋收获时,我们都跟着上山,帮忙捡拾洋芋。父母亲或挑或背把洋芋搬回了家,再进行分检。大的洋芋留着,先行消灭小的。每天饭前,每人先吃上一碗煮洋芋,再添米饭。富含淀粉的洋芋提供了我们必须的热量,但天天一碗煮洋芋,无油无盐,也能让你吃得反胃。那时吃洋芋成了我痛苦的事,常常哽在喉管咽不下去。
母亲除了为粮犯愁,同样为菜伤脑筋。在物质匮乏的情况下凭票供应。粮票、布票、肉票,还有煤油票,连火柴也要票。过个年,得攒小半年的肉票。八十年代初期印象里过年我们家都要炖一锅猪脚或蹄膀汤,海带、萝卜、青菜头占了多半,沾上油腥的菜比平日好吃得多。
真正不为吃饭犯愁是在我考上学校,每月有了供应粮。当时还使用粮票,母亲把地方粮票粜成全国粮食,给我省外读书之用。等读书毕业,取消了粮票,当时还余下些全国粮票,后来不知不觉遗失了。
民以食为天。包产到户,联产承包共产党人解决了历朝历代困绕百姓的吃饭问题,主妇们再也不用为有什么吃的发愁。
这几十年的变化是多么的大呀,社会变得是越来越好了!母亲说从来想都不敢想的事都实现了。不信你看,超市天南海北的食品琳琅满目,菜场各种食材让你眼花,都不知买什么好了。再者想偷个懒,上馆子;不想出门,也行,点个外卖。想吃什么成了难事。
难怪每次回家,母亲总要问,想吃什么?
(作者单位:105地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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