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年的春天注定载入历史史册。那一年3月26日《人民日报》刊发《标准只有一个》的短文,率先提出“真理的标准,只有一个,就是社会实践”的论断,此后中国大地开展了一场轰轰烈烈的真理标准大讨论,引发了人们思想解放,引领中国的发展驶入了新的航程。对贵州地矿局而言,1978年的春天同样具有特殊的意义,在开阳羊场召开的全省黄金工作座谈会,对贫乏的贵州黄金事业来说,即将掀开新的一页,迎来光辉的前景。
迷茫的探索
在我们谈论贵州地矿局著名的羊场会议之前,有必要先了解当时贵州黄金的现状。
金矿是贵州开发最早的四大固体金属矿之一。所有历史文献资料表明,贵州黄金采冶都集中在东部,出产以脉金、砂金为主的金矿,开采完全是原始方式,水碾淘洗。新中国成立后,自1953年3月,西南地质局555队进入天柱普查金矿,到1958年前后,由于各种客观因素影响,贵州勘查金矿的工作基本就停下来。
时光的年轮进入1975年。这一年国务院总理周恩来委托王震副总理抓外贸工作,王震副总理考察认为外贸要上去,必须抓好黄金,要求凡有黄金地质条件的省份都要展开工作。据117队原总工程师刘述文回忆,1975年12月,省地矿局“明确117地质大队转为以金矿普查勘探为主的专业队,以黔东南地区为重点,逐步开展其他地区工作”,同时,103队、108队(区调院)、109队(物化勘院)也在梵净山、从江等到地开展金矿普查工作。
任何事物,在起步之时总是显得那么艰难。省地矿局与117队分别成立了金矿研究组,他们搜集省内外可利用资料,解决工作方向的问题。同时,117队针对贵州东部已发现的石英脉型金矿进行普查。在贵州金矿勘查几乎空白的条件下,金矿研究组和地勘单位都只能依靠实践摸索,完全谈不上理论指导。
年近八旬的刘述文清瘦硬朗,思维清晰,他说这完全是年轻时打下的底子。地质队员工作不仅仅是靠脑力,也要靠体力,野外作业翻山越岭,光是走路就练出一双铁脚板,所以国家主席刘少奇在接见地质学院学生时曾赞誉地质队员是“新时期的游击队员”。刘老是最早勘查金矿的成员之一,老一辈地质人为了祖国矿业发展付出了太多太多。1976年寒冬腊月,时任117队党委书记顾苏盟带队到黔东南天柱、锦屏、黎平等已知矿区踏勘。尽管临近春节思家心切,但为了抢时间,在天柱工作了半个月之后,没有休整,又连夜赶赴黎平。谁知过了清水江,车子坏在半路,荒山野岭,天寒地冻,那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刘老回忆说,好在年轻,不知道怕惧,几个人打着手电照亮前方,四周都是黑黢黢的山岭,顾书记带了头唱着“是那山谷的风,吹动了我们的红旗”,就这样他们徒步一两公里找到了公路养护段帮助,否则只有在野地过夜了。
两年多的金矿勘查证实,贵州石英脉型金矿规模小、变化大,不易寻找到中至大型金矿床。人们追问,贵州黄金有还是没有,究竟埋藏在哪里?当初持否定意见的一批人戏谑地嘲讽,贫穷的贵州银子都才三分,哪里有什么金子哟。时任省地矿局总工程师燕树檀同样发出这样的疑问。几十年的找矿勘查经验告诉他,要想找出深埋地底的宝贝并不是容易的事。两年来,找金几乎在原地踏步,打不开僵局,科学工作者的责任和使命深深地压在他的肩头,难道贵州真的是“人无三分银”吗?
贵州是山的世界,千山万豁,隐藏着多少的秘密需要人们去探寻啊。那时贵州地矿局找金毫不夸大地说,就是零基础,没有一份象样的报告,没有任何数据支撑。号称找金专业队的117队连实验测试都不能完成,如果不能尽快拿出测试结果,对找矿指导无从谈起。1977年4月省地矿局派出以117队为主的技术人员赴河北、山东学习考察, 一方面学习样品加工与测试,另一方面考察新类型金矿。学习归来,117队科研组与局科研处、科技处、地矿处共同讨论寻找新类型金矿方向,提出了以硫化矿床为基础进行就矿找矿的方案,筛选找金地区。
1977年10月,全国黄金地质工作交流会召开,各省都亮相出成绩,面对贵州拿不出手的成果,燕总对贵州找金工作进行了系统反思,石英脉型金矿前景暗淡,要想突破必须换条思路,他从山东局找矿金启示中反复思索贵州找金的路。
突破,突破,贵州金矿的突破点又在哪里?燕总连着几天睡不好觉,这位毕生都奉献给地矿事业的科技工作者以严谨而求实的态度提出要开创新局面,必须要寻找新类型金矿。
说得容易,新类型金矿在哪儿,两年了,大海捞针,就没发现金的蛛丝马迹,或许贵州真就是贫金省,泄气的大有人在。
前人没有发现的,不意味我们不会不能发现,地质本身就是探索的学科,我们做的就是前人没有做过的事。燕总给技术人员打气说,在还没有更多证据证明贵州贫金之前,一定要坚定信心,决不可以放弃。他与技术人员研究认为,省内无新类型金矿资料可查,必须遵循勘查原则,从零起步,踏勘入手,面中求点,点面结合,摸索省内新类型金矿找矿方法。
从山东学习归来,117队实验室终于能够开展金的测试。1977年走到了年尾,即将迎来新的一年。这天,测试人员照常做样品测试时,无意发现部分样品中有转色。获知这一信息,队科研组的刘觉生同志想起他们考察山东三山岛金矿的情形,三山岛金矿是山东地质六队搞硫铁矿时发现的,同样是从转色反应引起重视的。既然金和硫铁矿共生,那么其他有色金属会不会含金呢?排除锑干扰,会不会锑矿中含金呢? 经过了解,这些样品是从晴隆采集的,他们迅速将锑矿样品里可能含金的情况向省地矿局作了汇报。
得到117队分析锑矿中可能含金的信息,燕总非常高兴。不得不说,这一检测信息只是揭示了一种存在的可能性,但它仿佛黑暗中那一缕星光,为贵州金矿勘查预示了下一步的方向。这来自地底深处隐现的羽光,在闪现的一刹那间,被我们的技术专家们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一线羽光决定了贵州金矿的走向。
历史的拐点
羊场,作为贵州最早发现有色金属中可能含金的地方,当时117队的队部基地,距离省会贵阳70公里。象所有沿袭相传的地名一样,羊场不过是交易牛羊而得名。当我来到曾经召开过全省黄金地质工作座谈会的现场时,正值盛夏,眼前因找金获得省部级找矿功勋单位曾经的驻地却给人以荒野般萧杀,心中不由生出难以言说的悲凉。
望着四十年前贵州省黄金座谈会现场,那栋曾经作为会议室的办公楼窗破墙倾,早已不复当年的模样。路边,几栋摇摇欲坠的砖房在烈日炙烤下静静衰朽下去。坡上,是几户职工家属开的菜地,辣椒、豆角长势喜人,包谷扬花结穗,远离城镇的地质队基地很多都是靠开荒种地解决日常菜篮子供应。走进基地,圈养的鸡鸭咕聒叫着,企图寻求吃食,留守的狗吼了两声,见有熟人又耷拉脑袋打盹。梧桐深处,蝉鸣声嘶,我们匆匆离开,没有惊动留守的人。这是一个日渐衰落的基地,曾经的兴盛完全湮没在历史的沧桑中。地质队基地因为工作原因不断搬迁,废旧的基地或安置老职工,或作他用。羊场连同那次带来贵州金矿转折的会议,都只能留存在老一辈人的记忆里了。四十年的时光,提起羊场会议大多数都不记得了。当年的年轻小伙已是髦耋老人,很多参会者,大多作古。我没有找到当时的照片,甚至无法查证他们的名字。物是人非,改变的是岁月,不变的是心中的记忆。
四十年前,在燕总提议下,省地矿局决定在117队羊场召开全省黄金地质工作座谈会。以当时金矿勘查现状来看,并没有实质性的发现,仓促开会,会不会流于形式,有的领导不免担心。燕总有他的考虑,全国黄金工作会议召开,虽然贵州没有取得成果,但两年来还是取得一些认识。对这些尚处于摸索的认识,必须要加以梳理,集全局之智慧,打开思路,筹划下步目标。60多岁的燕总并没有想到功成身退,他不服输,他不甘心。贵州有没有黄金,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希望,就要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
省地矿局依据金矿研究组提议和117队发现的转色反应,决定着手全省摸排,寻找未知的突破点。刘述文老人回忆,当时采取了笨办法,要求分散省内各地的地质队,陆续将工作过的有色金属硫化矿、构造带等矿区副样标本送117队作试金分析,加快面上含金性摸底步伐。这跟收集群众报矿信息一样,撒开了大网,事实证明这确实原始而又是最有效的办法。
从1月28日文件下发到3月22日开会,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这中间还外带春节放假,要选送样品,检测,别说当时的交通状况、通讯条件,我可以想象一纸电令全局大动员人仰马翻的场景。那时从羊场到贵阳也要大半天时间,唯一的通讯就是各单位与局的电报联络。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每一天都是那么宝贵。他们与时间赛跑,从筛选样品开始,就如上紧发条的时钟,争夺分秒,很快各单位筛选103件样品陆续送到117队实验室。时至春节,117队实验室灯火通明。测试分析的全是娘子军,她们大多上有老下有小,她们放弃了与家人团聚的日子,把家务交给了丈夫,把孩子交给了父母。她们舍弃了那餐团圆饭,舍弃共庆佳节的大年夜。我不知道的是这中间会有多少的亲情与不舍都深埋在心底,化作满腔热情投入到样品测试中,我们能知晓的是她们在三九天滴水成冰的实验室,不分昼夜地忙着洗样、检测,为每一件样品的数据把关。
在全局期待中,终于这批样品检测结果出来,那是多么令人振奋的数据,谁说贵州贫金!谁说贵州无金! 117队在复查区调队资料的时候,核实了册亨板其锑矿、丫他砷矿样品含金,晴隆大厂锑矿分析含金5.31克/吨,三地含金的消息从羊场传到地矿局,如一缕春风驱散阴霾,给贫金省的议论划上了休止符。
1978年的3月22日,贵州省地质局黄金地质工作座谈会如期召开。高原的阳春三月,虽然还带着缕缕寒意,但春风已悄然而至,万物竞发,充满了生机与活力。在这座红砖灰瓦的小楼,不大的会议室坐满了人,省科委、地质队、局科研所、局实验室和局机关代表共50多人满怀激情参加会议,小小的会议室集中了全省地质工作精英,他们放眼全国,探讨贵州17万平方公里找金前景。
翻开发黄的座谈会纪要,我仿佛看见一张张年轻而充满豪情的脸庞。总工程师燕树檀在会上作了贵州金矿地质工作情况和今后意见的报告,他结合贵州地质特点和两年来的找金情况,提出跳出传统的思维定势,寻找新类型金矿的思路。117队科研组廖长海作了金矿类型及找矿方向的发言,专门介绍了有关新类型金矿的情况。两年的勘查,在一些老地区和老矿点上进行工作,有一些新的认识。而据科研组提出的有色金属矿区含金性检查发现,如晴隆册亨一带锑矿区内含金,普安铅锌矿含金,从江地虎铜矿含金,极大地鼓舞了士气。贵州不仅有金,而且在黔西南多地有金的显示,这些都为在贵州西部和更大范围内突破金矿新类型打开了思路,坚定了地质工作者继续探索的信心和决心。
集中找矿,找新类型金矿成为大家的共识。突破贵州找金局限,是这次座谈会的重大成就。打破固有思维,犹如凤凰涅槃。唯其困难,方显出突破与创新可贵。因循守旧,注定只能原地打转,突与破,本身就是自我的革命,自我的创新。
从会议纪要列举出的七种思路中,我看到排在首位的是寻找锑金型及其它有色金属伴生金,他们依据黔西南晴隆、册亨锑矿及顶底板黄铁矿含金,提出了晴隆锑矿层位玄武岩系即后来称为大厂层的峨嵋山玄武岩含金有一定的普遍性。年轻的专家们大胆设想,认为可能会构成一种独特的与火山岩有关的金矿。这是贵州从没有过的金矿类型,而提出这一思路仿佛石破天惊,在贵州地质界激荡起层层涟漪,“金三角”一个新的地标将横空出世。
四十年前,中国靠着改革开放,不断打破束缚思想的桎梏,开创了新的前进道路。而贵州黄金勘查,依靠着专家们大胆开创性的设想,打破常规,开辟了一片新天地。
从来都说是金子总会发光的,但那是需要一双慧眼来发现。从金本身物理性质来看是不会发光,只有给它一线光束,才会反射出璀灿的光芒。如果省地矿局忽视了这一设想,不作出战略调整决策,很难想象贵州黄金突破又将推迟多少年。
当贵州地矿局把探索的目光从黔东南转向崇山峻岭的黔西南,这一战略重心转移,即将揭开贵州一座座金山的面纱,绽放出它们绚丽的光彩。
南盘江畔新发现
黔桂交界的南盘江畔,有一个叫板其的布依村寨,这个距所在丫他区有近50里的山路的小村落,谁也没想到有一天会轰动全国,引发中国地质界一场震动,引来世界地质学家们的关注。
在地球历史纪年之中,位于中国第二阶梯东部边缘的贵州,处于扬子地台的西南,历经武陵运动、雪峰运动、广西运动、印支运动、燕山运动、喜马拉雅运动和新构造运动。请不要误会,这些运动与人类活动毫无关系,而是我们脚下的地球能量的蓄积与爆发。两亿多年前火山喷发,形成了中国大西南大规模的峨眉山玄武岩,蕴藏着丰富矿物元素的火山岩浆从地底深处带到地表,从而风化淋积运移为一个个末知的矿藏。一次次构造运动,贵州从一片海洋中逐渐隆起,再历经千百万年岁月的冲刷,形成奇峰林立的高原,而埋藏在这片高原深处丰厚的宝藏,还等待着人们去发现去开发。
崇山峻岭,如浪涛奔涌,沟谷纵横,阻碍高原发展的速度。贵州,中国这块宝贝之地,正被贫困落后困扰。发展,发展,贵州地质队员义无反顾肩负矿业先行的重任。
板其,作为最早发现三件样品含金之地,首先成为羊场会议决定的主攻目标。1978年,在已有含金线索情况下,区调队联测分队施工了地面探槽,次年5月编写提交了《册亨县板其锑金矿初步普查报告》,估算金储量807公斤,锑6.38万吨。1978年11月117队派出俞勤官、刘觉生、程俊华等赴板其踏勘,对见矿2号探槽采样查证,经化验分析与区调队结果一致。省地矿局下定决心,上分队、上工作量、上坑道,一定要在板其找到新类型金矿。
提到上板其,117队老同志异口同声地说,那是个鬼都打得死的地方,别说工作,就是进去都难啊。
困难之处方显英雄本色,千难万难压不倒贵州地矿人。1979年初,117队组建了80余人的四分队,人员设备要从黔东南锦屏铜鼓到黔西南,这可是上千公里的大转移啊。毫无疑问,这是117队乃至地矿局可载史册的一次壮举。第一批上板其的廖长海回忆说,他们水陆并进,连人带物资开拔,交通不便,大型设备无法运输,他们拆整为零,小件靠马帮,大件水运。队领导亲自押阵,运送着200多吨的设备物资顺着湍急的南盘江水,浩浩荡荡开赴板其河口。看着堆积如山的设备,当地民工直摇头,谁也不愿干这苦差,这么重的铁垞垞哪个搬得动哟?
谁说搬不动,自古愚公能移山,何况这200多吨的设备。局里下了命令,队领导下了狠心,上板其。军令如山,即便前有重重障碍,也要踏平。时任大队队长罗发根、党委副书记李庭跃、总工程师孙霖亲自带头,三人率先抬起杠子,后面技术人员见状,纷纷加入搬运的行列。靠一双铁肩扛,迈开铁脚大步行,二百余吨的物资运上了山。当他们站上了板其的山巅,山风吹拂,山脚下是南盘江滚滚流水,一腔豪情油然而生,肩上的那份担当与责任让他们成为真正大写的人,苦和累又算得了什么。行路难,即便没有路,地质队员也要用自己的双脚踏出一条路来!生存又有何难,在地质队员面前,困难成为快乐的母体,还有什么不能克服!
布依乡民奇怪,第一次看到这么多城里的人,不知道来干什么?第一次看到隆隆的电钻,把石头山钻个大窟窿,要找金子?满山满坡的黄土,从来没听说有金子,老乡们笑了。金子,他们听也没听过,更是想都不敢想。然而就是在这青山黄土之中,地质队员找到了金。1979年10月,经过1个多月施工的10号坑道,揭穿了矿区主要地层,地表含金的硅质岩,在坑道品位不高,而断裂带下盘的粉砂岩、粘岩中出现了高品位,平均品位19.62克/吨、平均厚度8.7米的工业矿体被击穿了。一切恰到好处,一切都显得水到成,坑道打穿了“汤元芯”,在其后施工的沿脉中,竟出现了让专家们咋舌的89克/吨的风暴品位。
板其金矿发现之后,当时的专家们为新类型金矿困惑不已。品位如此之高,却不见金,就是借助高倍显微镜也视而不见。这个金啊,象躲藏的娃娃,让人捉摸不透。根据板其金矿所独有的赋存状态,国内根本找不到已知金矿类型对比,经地矿部矿产综合研究所专家在电子显微镜下观察,金颗粒在零点零几个微米呈浸染状均匀分布在含矿岩石中。要知道,一微米等于千分之一毫米,无法想象,这是怎样的长度单位,微小到什么概念。面对新型的金矿,专家们无法解释,称其为“板其式”金矿,后来经过研究对比,贵州发现的锑金、砷金、汞金等新类型金矿与60年代美国西部内华达州卡林镇地区发现的“卡林型”金矿有极强的相似度,1982年10月省地矿局金矿研究组编写的《贵州板其金矿区地质特征、金赋存条件及控矿条件的初步研究》正式确定为“微细粒浸染型金矿”。
他们是神吗?能够在黄土之中发现肉眼看不见的微细粒金矿;他们真象布依乡民说的有那穿山的眼,能知道哪里有矿,哪里没矿?我以为,是地矿人的一片诚心和一份苦干加实干的精神感动了上苍,得到了上天的眷顾吧,石头也盛开出美丽的花朵。在板其的半山腰上,他们住的是简易的土坏房,吃的是盐水煮豆、干板菜,为了生产急需的零件,为了参加一次区里的会,甚至发一封信、看个病,都要走到五十里外的丫他区。在这条山路上,留下他们多少奔忙的脚印啊。在板其山上,灼热的太阳和暴虐的狂风考验着他们忍耐的毅力和找矿的决心,每年入夏,不晒脱几层皮就不算板其人,而狂风暴雨对他们来说是常事,回顾那段岁月,又有多少感人的故事让板其人铭记不忘。
金秋十月啊,是丰收的季节。贫穷的贵州爆出大新闻,作为两个不产金的省份之一在全国引起了轰动,南盘江畔的板其发现了新类型金矿。其后,贵州地矿局相继在黔西南大片地区发现了丫他、戈塘、大观、三岔河、紫木凼、烂泥沟等金矿床和矿点,在黔东南黔南地区通过化探扫苗发现了四相厂、苗龙等一大批与砷、锑、汞矿化伴生的金矿床和矿点。这些新类型金矿的发现,彻底改变了贵州金矿资源贫乏的落后面貌,黔西南与邻近的桂西北、滇东南构成了我国著名的“金三角”。
1988年12月,历经11年的普查和勘探,117队全面完成了板其金矿区的勘探工作,累计提交金金属储量6.18吨。虽然在贵州众多金矿床中,板其金矿只是中型矿床规模,但我们不能忘记,它的发现及勘查中采用的方法、手段,不仅为贵州同类型金矿的相继发现提供了借鉴,而且为促进我国西部滇黔桂及陜甘宁找到同类型金矿做出了有益贡献。
让我们记住他们的名字吧,刘述文、刘觉生、廖长海、陈潭钧、任宜章……正是他们的艰辛努力,才有金三角的奇迹。
黄土华丽变身
在大自然面前,人类是渺小的,发现与顺应自然始终是人类发展的主题。高原的地底深处,蕴藏着富饶而神奇的矿产资源,而高原之上,却是贫穷而困乏的现状。贵州黔西南,地上黄土不长草,满山石头跑,脱贫致富,是贵州人长久的梦想。
随着新类型金矿的发现,黔西南多地开花,人们兴奋、激动,脱贫的梦想就在眼前,怎能不让人激动,那座座看似不起眼的黄土坡却是座座聚宝盆。然而,山还是那座山,明知是座金山,可看不见摸不着用不上,难道老百姓只能望金兴叹吗?
从黄土到黄金,得从一句玩笑说起。
1982年底,在省地矿局召开的年度工作会上,时任117队总工程师孙霖提出了一个假设——历年地质队在金矿区布设的探槽、坑道,排出的渣土,都含有黄金,如能提炼出来其价值怕是有几百万。
孙总的假设,引来众人共鸣。假设归假设,叹息归叹息,地质队几十年来都是只管找矿,找大矿,冶炼是人家的事,大伙无奈
要是能把土里的黄金炼出来就好了,112队罗启文队长冷不丁冒出一句。人都知道,老罗是行伍出身,从来都是胡同里扛竹竿,直来直去。
说得轻巧,吃根灯草,要不老罗你来? 一句话,把老罗噎住,他手里才几条枪。1980年地质部门专业化改组,112队变成了专业钻探队,地质技术人员全部调到105队,连化验员也没留下,留下的都俗称“扛大活的”。这话不成心拿他开涮吗?
这时,省地矿局科研所老孟所长表态全力支持,117队孙总也友情助阵。众人拾柴火焰高,在大家谈笑中,提炼黄金的大事就这样商定了。
查找当年的资料,我看到罗启文组织的炼金分队人员名单,不由让人捏把汗。牵头的是人事科邓俊书当分队长,一位炮兵出身的退伍汉子,一个新分的女大学生,一位半路出家的化验员。怪不得有人说,你们这支杂牌军要是把黄金炼出来,我用手心煎荷包蛋给你们吃……
老罗没有理会,行伍出身的他风风火火,说干就干。1983年的大年初二,正是和家团圆之际,他亲自带队率本队和借来的技术人员,顶风冒雪赶往四川峨眉矿产研究所。他要利用春节放假这段时间和借来的人员共同商讨提炼流程。
峨眉矿产研究所是地矿部在西南设置的重要科研机构,他们通过鉴定,确定了贵州板其金矿的赋存状态。至于炼金,老罗暗想一定能给他们提供帮助,他准备去捞点干货。没想到大失所望,对方说:世界上只有美国的卡林金矿与贵州金矿类似,这种金矿的开采、冶炼,在世界上还是新课题,他们准备列入计划。
准备列入计划就是没有列入计划。一行人满心欢喜来,迎头一盆冷水,这下可恰似掉进冰窟窿,没招了。
回顾112队提炼黄金之路,恰如玄奘取经磨难重重。求取真经失败,炼金流程还有待摸索,春节借来的孙霖、朱登云、陈履安几位大将都回原单位了,唯一的女技术员竟然退出炼金分队,老罗的草台班子面临解散。按说他可以借机找台阶下,给局里汇报汇报,就此打住。罗启文是个认死理的人,他不信邪,离了张屠户,还不吃肉了。他横下一条心,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任命邓俊书爱人杨显庆为炼金分队技术负责。杨显庆懂一点化验知识,算半个化验员进入炼金分队。
听到老罗宣布任命,杨显庆面露苦色,连连告饶,说罗队长不要赶鸭子上架。而参加过抗美援朝雄纠纠跨过鸭绿江的老罗严肃地告诉她说:军中无戏言,搞成了,功劳是你的,搞砸了责任是我的。
“搞砸了是我的。”几个字如铁板定钉,落地有声。杨显庆回忆起这一幕,她仍感到心潮激动。在这样勇于担当敢于担责的领导面前,杨显庆没有二话,她知道,就是让她冲上生死的战场,她不能吐个“不”字。
靠着外省黄金冶炼单位学习,丰富联想;靠着罗启文出差搜罗的一本残缺不全的《美国和苏联金矿石堆浸现状》,不断的试验。一天又一天,一次又一次,粉碎、浸泡、吸附,每一次从坩锅取出的都是类似黄泥的硬块。失败,还是失败,每一次失败都意味着推倒重来,只能一个环节一个环节地查找和分析,重新调整配方,排除干扰元素,完善吸附手段。杨显庆感觉自己紧绷的神经就要崩溃了,邓俊书跑前跑后,生怕有个闪失。
杨显庆急了,当年我生娃儿也没见你这么着急。你生娃儿那是瓜熟蒂落,能跟炼金相比吗?
三月的关岭寒风习习,杨显庆没白没夜守在实验室,连做梦都梦见金子……直到1983年4月30日的晚上,她打开马弗炉,三粒闪闪发光的金豆亮晃晃地躺在坩埚里,一称,19毫克。金子啊,那看不见摸不着用不上的金,终于被他们提炼出来了!
三粒油菜籽大小的金豆,填写了贵州没有出产人工提炼黄金的空白,为贵州工业生产黄金打下了基础,它给人们带来了希望。随后,112队申请在安龙戈塘开展现场生产试验,从1983年至1986年12月,112队共提炼出了1055.6克黄金,其中最大的一锭,有270克,目前这块金锭作为历史的见证存放在省博物馆。
此后,黔西南八个县市发现的浅部氧化金矿,陆续得到开发。千万年不长草的座座金山向人们敞开了怀抱,不起眼的黄土,在地质队员手中华丽转身,变身为梦寐以求的金子,终于实现了为百姓造福。
难选冶金矿的创举
1978年贵州在南盘江畔率先发现浸染型金矿后,新类型金矿在西部遍地开花,陕甘川与滇黔桂金三角遥相呼应,金矿储量节节攀升,那上升的势头让地质队员成就感自豪感倍增,找矿兴黔报国的梦想不就是体现在那一份份地质报告里吗?
然而现实的贫困让地质队员心头总是沉甸甸的,每次到矿山,时任105队队长唐登明显得心事重重。105队在找金相对其他兄弟队来说起步晚,1981年在从事汞、锑、磷矿勘查的同时,决定开展对晴隆沙子岭金矿点的检查,这才算进入找金行列。然而有了兄弟队的勘查手段和找矿理论的借鉴,他们后来居上,先后发现贞丰三岔河、兴仁紫木凼、贞丰水银洞以及盘州地区的砂锅厂、架底等金矿,成为国家级找矿功勋单位。
1983年105队发现的紫木凼金矿经过三年勘查,1986年完成紫木凼金矿中部地质详查,探明金储量2.1吨,超额一倍完成储量承包任务。别小看这2.1吨,当时贵州金矿提交储量满打满算不超过10吨。任务超额完成,全队职工获得了奖励,但唐队长却高兴不起来,地底下都是金子,老乡们没得到实惠啊!他知道,紫木凼金矿有望达到大型规模,这可是贵州继117队发现安龙戈塘之后又一个大型金矿,难道还是象以前完成报告提交国家,然后慢慢等待开发,让黄金躺在地下睡大觉让迫切需要改变贫困的老百姓继续忍受贫穷吗?
金山大门已经叩开,而迟迟得不到开发,无法发挥资源价值,怎能不让这位老地质队员忧心忡忡。老唐一提出生产开发的想法,立刻遭到众人质疑。虽然112队1983年就实现了人工提取技术,也开展了半工业实验,但那仅仅是实验,真正要投入工业生产,是亏是赢先不说,地质队就没干过冶炼厂的事啊!质疑者振振有词。105队找矿是有两把刷子,办矿可是大姑娘上轿第一回,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关心的人不少。
老唐是土生土长的贵州人,带着高原汉子的执着和对家乡淳朴厚重的热爱,112队老罗都能完成炼金,105队是专业队,更应该做好这件事。为了办矿,他当起了说客,在得到省地矿局与班子的支持后,他又与县政府沟通。千百年来从没听说黄土里有金子的奇事,从县长到老百姓都不敢相信。那年从夏到秋,老唐和班子成员反复奔波于省、地、县,几经说服,1986年10月15日签定合同,兴仁县与105队联合成立开发公司,这一纸合同标志着105队踏上探采结合的道路,成为全省以至全国开发难选冶新类型金矿的第一人。
当时主动向领导写报告要求去办金矿的郭秀贵回忆说,听到办矿的消息,他很兴奋,找到金矿,再把金提炼出来是造福利民的好事啊。别人是退避三舍,他是毛遂自荐主动请缨。郭秀贵当过技术员、工程师、干过分队长、地质科长、实验室主任,优势明显,大队看中他既懂技术又会管理,办矿选他负责风险降低很多。
年近五旬担任队实验室主任郭秀贵在人们的议论中下到矿区。干不了几年就退休的老郭这回怕收不到场,有的人等着看他笑话。
群山环抱的紫木凼位于兴仁回隆镇打汞村,因为105队勘查,修建了进山砂石路。郭秀贵记得,打汞村穷啊,靠天吃饭,没电没水,住的是毛草屋,地里种的只够吃半年,剩下半年打饥荒,村里个个穷得叮当响,地质队进来,他们除了帮地质队做点小工,没有任何收入来源。
老郭也是农家娃出身,如果不能用自身技术为老乡们谋福,那他学的一身本领不是没用吗?老郭并不象人们说的发神经,凭着28年丰富地质经验,他一步步推进自己矿山建设。新上任的老郭知道,实验是生产的前奏,112队提炼成功的技术参数是针对板其和戈塘矿区的,不能照搬,对紫木凼矿区必须建立自己的实验数据。他两条腿走路,一边筹建矿山一边抓紧实验。来不及建房,就租了农民张明富两间草棚房子开始了炼金试验,同时又思筹建野外化验室以指导采矿。很快化验室建好,一个星期就实现野外快速分析金,另一边炼金实验也取得成功,浸出率吸咐率都很高,实验成功意味着用在生产上同比例放大就行了。1987年春节前生产出第一批载金炭500公斤,产金1850克。这不足两公斤的黄金,成为贵州第一批工业生产的黄金产品,开创了微细粒浸染型金矿采冶的先河,绽放金色耀眼光芒的真金就这样提炼出来了。
1987年矿山改进工艺扩大生产,当年生产黄金870两,占全省黄金产量87%。在全省经济工作会上,时任贵州省副省长刘玉林自豪地宣布:贵州结束了没有工业生产黄金的历史!
站在紫木凼金矿的山上,俯瞰开发中的矿山。现代化的金矿和座座村落,被银灰色水泥路串连起来,这条路就是过去105队勘查修筑的砂石路,它象一条银色锻带把乡村与城市相连。一条窄窄的砂石路连通黄金山谷,成为布依山乡致富的高速路,乡民们腰包鼓了,人变精神了,曾经低矮破旧的草坯房都换成了小楼。作为矿山首批员工,打汞村的张明富早已办理了退休,按月领取退休金,闲来没事侍弄门前的小菜园,日子过得舒坦而顺心。
三十多年来,浸染型金矿选冶从氧化矿到难选冶原生矿石,选冶技术得到极大的提高。然而我们不能忘记紫木凼荒野那座简陋的矿山,它标志着崭新的冶炼技术诞生,从砂金淘洗到浸染型金矿工业生产,贵州黄金业获得了飞速发展。紫木凼金矿的开发,不仅填补了我省黄金工业化生产的空白,而且在当时来说具有极大的指导意义,改变了当时对浸染型金矿难选冶的看法,打消了人们的疑虑,推动了全国浸染型金矿的开发利用。同时当地农民参加采矿和堆矿,收入迅速增长,为发展民族落后地区脱贫致富找到了路子。从此,贵州黄金开发如雨后春笋遍地开花。
892承包收奇效
金以其稀有而贵重,历来被人们所追求,成为保值的硬通货。地球土壤中,金的平均含量低于亿万分之一,其富集成矿则须无数机缘天成。而金矿的发现不是巧合,离不开地质队员严谨的思索和艰辛的工作,其基础性的工作,那就是化探扫面。形象来说,化探扫面如同医生的探针,地质队员按方格网采取土壤或岩石样,分析查证金属异常。这些异常图成为早期发现金矿的利器。一张张异常图就是解剖地球奥秘的密电码,他们用那一双慧眼,在千万个数据里解读每一个异常数据,那难度如大海寻针。就是依靠化探筛选的靶区,地质队员再一个个查证,从中找出金矿的蛛丝马迹,一个个希望的靶区,否定与失落交织,在一次次失败中孕育出成功。
烂泥沟金矿发现较晚,光听名字就知道是穷乡僻壤,如果不是发现了金矿,成为世界知名的黄金产地,也许现在还是寂寂清冷之地。其发现过程一波三折,却印证了地质工作循序渐进的规律和不折不挠的勇气。
1984年109队(物化勘院)开展1:20万水系沉积物地球化学测量,在包括烂泥沟3万多平方公里圈出127个金异常,具有找矿前景,这是烂泥沟首次进入地矿队员的视野。然而这只是迈出第一步,3万多平方公里的范围,127个金异常的查证,要从中圈定出几十平方公里的矿区,何其困难。之后区调队在开展望谟地区1:5万区调时,进一步发现了金异常,圈出了14处金异常区,其中烂泥沟金含量梯度明显,此地又有已知砷矿点分布,无疑烂泥沟具备找金的最佳条件。
1986年6月,108队(区调院)张连虎等人前往烂泥沟地区进行检查,他们在山上转来转去,始终没有找到砷矿点的具体位置。这天他们转到路边,倚着桐子树休息,突然听到茅草丛中传来悉悉嗦嗦的声音,难道是野兽?张连虎想着警惕地站起,原来是几个挖矿的老乡。张连虎和他们攀谈起来,无意中找到了烂泥沟砷矿点的具体位置,随即取样,分析含金,在之后布设地表工程,样品含金最高达13.09克。
当大家都沉浸在发现大金矿的喜悦时,进展却并不顺利。在张连虎等人发现的基础上,区调队继续对矿点开展普查评价,效果并不理想,没有如预期的扩大战果。117队队长胡世伟主动请战,接手烂泥沟的勘查。1987年组建普查分队开展工作,加密地表工程,1:1万土壤测量,普查能上的手段全用上了,仍然和以前一样,只有一个探槽见矿,毫无突破,难道烂泥沟也仅仅是小矿,没有大作为吗?
这年10月,胡世伟接到分队准备收队的请示又气又急,他断然电告分队:我没到矿区检查工作前,不准撤回大队。想到与局长定下一年期限作出评价的军令,胡世伟心急如焚,连忙赶到册亨,听到和一年前相同的结论,不免失望,但他不死心,吃了中饭招呼上车,径直开向烂泥沟,他必须到现场亲自查证。去烂泥沟须过洛凡河,所谓的渡口只有两个牛棚,此时天色已晚,好在秋收已过,附近稻田放着稻草垛,胡世伟招呼着拖了田里几十捆稻草堆在牛棚四周,算做防身之用,几个就在牛棚和衣躺下。好容易挨到天亮,渡口仍是空无一人,不知谁看见了对岸停靠着一个竹排,胡世伟毫不犹豫跳下河去,游到对岸把竹排撑了过来,一行八九个人坐上竹排上到对岸,再沿山路走了3个小时,终于到达了烂泥沟。
处于原始状态的烂泥沟荆棘遍野,芭茅草比人还高,根本看不见地貌特征。胡世伟进入草从不久感到不舒服,靠在青冈树下休息,金秋的落叶飘落,他扬脸看看湛蓝的天,心念一动,立刻来了精神,爬到树上,登高望远,视野开阔,烂泥沟地形尽在眼底,曾经开采的老硐暴露无遗,他发现磺厂沟底一个老硐和一个明显的断层滑动面,再看断层延伸方向,不就是一条近东西的断裂面吗?这位当过总工的技术型领导有了主意,立刻与大家研究方案,调整思路,重新布置探矿工程,最终烂泥沟成为贵州最先探明的特大型金矿。
任何事物都有认识提高的过程,重要的是在探索中不放弃的信念、敢闯敢试的勇气。既便是遇到了挫折,碰到了瓶颈,也会象涛涛江河一样在重重大山里闯出路来。
上世纪80年代,贵州金矿勘查如火如荼。117队、105队作为重要的找金队伍跋涉在黔西南重重大山,板其、丫他、苗龙、紫木凼、戈塘、烂泥沟等金矿相继发现勘探。贵州金矿勘查从只见星星不见月进入一个全新时期,需要大量资金投入勘查,而此时,地矿系统开启了进入市场化的步伐,地质勘查费投入不足。1985年4月,国务院召开常务会议,专门研究“发展黄金、白银生产问题”,考虑到金矿地质勘探满足不了生产建设的主要原因是资金有限,勘查投入不足,会议决定在国民经济预算的地质事业费之外建立“黄金地质勘查基金”,明确每交售一两黄金补贴100元勘查基金,1989年3月增加到150元。1986年3月全国金矿地质工作领导小组明确:金矿储量按部门实行储量承包。1989年7月,国务院下发了“关于研究加强金矿地质勘查和整顿黄金饰品市场秩序的会议纪要”,纪要明确了“改进承包办法,主要搞项目承包”。有了资金与承包勘查两个尚方宝剑,极大地调动各单位人员的积极性,金矿勘查取得了显著效果。
1989年,国家黄金局向国家计委呈报了“892规划”,重点开发金矿项目36个,贵州烂泥沟、紫木凼、戈塘三大金矿名列其中。贵州省副省长刘玉林代表贵州向国家黄金局承包100吨储量任务,其中烂泥沟金矿60吨,戈塘与紫木凼金矿各20吨。省地矿局接受了省下达的勘探任务,组织了117队、105队、103队、104队、112队等5个单位的技术与施工力量开展大会战,在黔西南兴仁、贞丰与安龙三县,千余名地质队员集结,吹响了三大会战的冲锋号。
“892”项目承包像一缕清泉滋润资金紧张的勘查项目。寂静的山谷,钻塔林立,日夜响彻着钻机隆隆的轰鸣,查清地底的资源,早日提交国家建设。1994年,经省矿产储量委员会审查批准,烂泥沟金矿提交储量60.33吨,戈塘金矿累计提交金储量27.83吨,紫木凼金矿累计提交金储量32.35吨。
可以说,省地矿局圆满完成892项目储量承包任务,极大地加快了贵州黄金业的发展,从1987年实现工业生产零的突破,1990年全省黄金产量突破万两,1997年迈上10万两的台阶,在全国排名上升到第12位,贵州地矿人功不可没。
超大金矿露真容
先进的理论,带来了革命。就象蒸汽带来了工业时代,互联网带来信息时代一样神奇。
自1978年发现板其金矿,贵州这个“人无三分银”不产金的地方,相继发现了册亨丫他、三都苗龙、安龙戈塘、兴仁紫木凼、贞丰水银洞、普安泥堡、贞丰烂泥沟等等金矿,这些新类型金矿的发现和开发,彻底改变了贵州金矿资源贫乏的落后面貌,改变了贵州民族地区的贫困局面,黔西南与邻近的桂西北、滇东南构成了我国著名的“金三角”。
地质工作是不断探索的学科,它充满了诱惑和神奇,吸引着地质工作者在未知世界里探索。随着工作程度深入,对黔西南金矿认识也不断提高。1992年,105队利用紫木凼金矿勘查实际成果提出了“两层楼”的描述性模式,1994年,他们在灰家堡背斜东段开展深部成矿预测,寻找新的靶区。分队长刘远辉率刘建中、刘学武等人来到了岩上。因为这里在80年代施工的探槽曾发现有类似“楼下矿”的露头,找到楼下矿的前景极大,根据综合研究他们大胆提出了50吨的预测。次年,根据成矿预测,岩上带钻普查,孔孔见矿,一个超大型金矿床——水银洞金矿终于在世人面前展露了它秀美的芳容!
2004年11月,105队提交经审查通过的《贵州省贞丰县水银洞金矿区中矿段勘探地质报告》,批准资源储量54吨,成为我国第一个第Ⅰ勘查类型的卡林型金矿床。至2010年,经30余年地质勘查,贵州金矿资源量达到336吨,平均每年获得金资源量10吨,其中黔西南地区的卡林型金矿资源量317吨,占贵州金矿资源量的94.35%,黔西南地区成为贵州最重要的金矿资源产地,同时也是中国重要的金矿产地之一。
然而下步怎么办,难道金州资源量就是这300多吨吗?贵州黄金就只能吃老本了吗?
谁都知道,找矿是越来越难了。建国几十年来,地表浅、富矿区勘查开采差不多了,只能转向深部盲矿,而攻深找盲矿成功率之低制约着找矿突破的瓶颈。那一个个深埋地底的矿藏犹如横亘的天堑,成为每一个地质工作者毕生的梦想和渴望。
山以险峻成其巍峨,海以奔涌成其壮阔,愈是艰险处愈是充满挑战。纵横驰骋的地矿人没有停止跋涉的脚步,他们把探寻的目光投向不可知的地底深处,在探索地球亿万年奥秘的征程上,跨出新的步伐。2010年以来,贵州省地矿局高度重视整装勘查,先后申请启动了黔西南地区金矿省级和国家级整装勘查。事实证明,省地矿局跨出的一步坚实而有力,贵州金矿勘查进入快车道。
省级和国家级整装勘查这两个重头戏由105队牵头承担,并且决定黔西南金矿省级整装勘查和独立承担贞丰-普安金矿国家级整装勘查同步实施。项目负责人刘建中,1988年大学毕业一直从事金矿磷矿等固体矿产勘查,已成长为省管专家。他与团队们把黔西南金矿反复比对,从实践上升为理论创新,基于水银洞金矿区中矿段勘探提出构造蚀变体(Sbt)和以深部隐伏花岗岩有关的成矿模式的建立,开展水银洞金矿外围“大面积——大尺度——大深度”成矿预测,并实施验证,成功发现了埋深300-1400米的金矿体,钻孔见矿率达95%,施工的钻孔ZK45301在地表以下1400米发现金矿体,成为贵州当时最深的固体矿产勘查钻孔,开启了贵州二度空间的找矿历史。
理论创新带来思想认识的突破,必将带来革命性的突破,这是不变的真理。而技术手段的提高,为金矿突破提供了有力的加速器。
经过十余年勘查,水银洞金矿区资源量迅速攀升,近三百吨的金资源量使水银洞成为我国中西部地区最大储量矿山。特别是黔西南整装勘查启动三年来,贵州金资源量达600余吨,新增金资源量288吨,平均每年新增黄金96吨,特别是峨眉山玄武岩分布区的盘县地区找矿取得原生卡林型金矿找矿突破的意义尤其深远。
巍巍乌蒙磅礴,茫茫苗岭逶迤,亿万年历史叠加造就贵州这块神奇的土地。四十年弹指一挥间,在地质年代中可以忽略不计。站在改革开放四十年的节点上,回望贵州黄金勘查的四十年,早已经飞跃万重山。从零起步,到600余吨储量,每年探明约15吨,而眺望贵州1000吨远景,金城、金县与金州光耀华夏。
贵州地矿人披荆斩棘,开拓荒原,座座矿山拔地而起,如同丰碑永远镌刻在高原之上,“金三角”见证,地矿人探索的累累硕果。大山深处,风景独好;大山深处,地矿人跋涉的脚步没有停止,我们期待着更好的消息。
(作者单位:105地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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